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视线扫到高台之上，天家一派和睦轻松的氛围，皇子们相互敬酒，言笑晏晏，恭贺新年之喜。

顾姈无声叹了口气，不禁在想裴渡这会儿是否已出宫，新年还要处理公务，大概是全西京最忙的人了。

直到代表新年的铜鼓声一道又一道响起，这场除夕宫宴才在绚烂夺目的焰火里迎来了尾声。

除夕宫宴的第二天，西京下了一场大雪。

今早推开窗棂，红墙碧瓦之上被皑皑白雪覆盖，院中那棵梧桐树枝桠光秃，垂坠着琼枝冰条，青石板上也积了厚厚一层雪。

揽翠阁的奴仆们在院里扫雪，口鼻吐息一触到冷空气，霎时氤氲成雾。

顾姈醒来时，只见天色寡淡青灰。

新年第一日，她收拾齐整去葳蕤堂请安，刚走到院外，便看见文氏身边的嬷嬷急色匆匆进主屋，庭院气压极低，好似笼罩在一片愁云中。

顾姈一进屋，就看见母亲呆坐在圈椅上，眼里泛着水光，而父亲侧立在她身边，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，摇头叹息。

顾姈敛眸，屈膝行礼：“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。”

虽然这一世发生的很多事都与上一世对不上，但大体的事件走向是不变的，譬如惠妃娘娘的离世。

母亲与惠妃娘娘情同姐妹，伤心在所难免。

眼下惠妃娘娘离世的消息还没有多少人知道，父母未主动提及，顾姈也只能装作无事发生。

上好的檀香自鎏金香炉里袅袅升起，文氏揪紧帕子，努力平息心中的郁气，朝顾姈扯出一抹笑来：“快过来坐。”

待顾姈落座，顾敬行从袖中拿出个红封递给她：“拿着。”

“……”顾姈眼睫颤动了下，微微错愕。

景国的女子嫁人后，长辈就不会给红封了，记忆里，她已有好几年未收过红封了，在嫁入皇宫的两年里，甚至连父母的面都很难见到。

她曾在北庭孤身过过一个新年，那时顾家已落狱，树倒猢狲散，裴渡在隔壁县平定叛军，周围风声鹤唳，草木皆兵。

她一面防备世族部曲的围剿，一面提心吊胆会被裴渡抓住，看到她的落魄现状。

今日收到来自父母的红封，好似那些孤寂又可笑的过往都被彻底抚平。

这般一想，顾姈不禁鼻尖一酸。

“多谢父亲母亲。”

她将红封塞进袖中收好，扬起一抹灿烂笑容：“愿得长如此，年年物候新。女儿祝父亲母亲新春喜乐，百事从欢。”

“只要你平平安安，我跟你娘就百事从欢了。”

再平常不过的语气，却令顾姈猝然愣住，而后苦笑道：“女儿省得。”

一家人围坐在圆桌边用早膳，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往年趣事。

一时间庭院内说说笑笑，温馨喜乐。

…

新的一年，有人欢喜有人愁。

惠妃娘娘离世的消息很快传遍西京，坊市间挂起白色灯笼，皇城内气压极低，宫人们穿着白衣，颔首低眉，疾步穿梭于宫道，灵堂前啼哭声不断。

冬日暖阳笼着屋檐冻雪，折射出晶莹剔透的芒光，咸福宫内一片死水般的寂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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